冰山一角撤稿风波背后的故事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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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4万元文章被无故撤稿

作为吕树铮2013年招收的在职博士生，来自杭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杨建敏这两天心力交瘁，作为此次被撤稿件“Impactofguidewireselectionandoperatorexpertiseonradiationexposureintransradialangiography”的第一作者，本应该在“五一”之后就要通过博士生答辩毕业的他，却不得不往返于首都医科大学、北京安贞医院的多个部门说明情况，写相关情况说明，希望能还自己清白。

整个事件起始于去年7月。杨建敏告诉记者，他做的这个研究主要是观察使用两种不同导丝进行经桡动脉行冠脉造影对射线暴露量和手术时间的差别，并观察手术费用、安全性上的区别，看一下哪种导丝具有更好的应用前景。

通过1年的临床研究，他收集了杭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约1000名患者的造影资料，自己进行了统计分析，并撰写成文，翻译成英语。从2014年1月起，他自己投了《BritishJournalofRadiology》《CatheterizationandCardiovascularInterventions》《JournalofInvasiveCardiology》《JournalofVascularandInterventionalRadiology》等多个杂志，但都被拒绝接受，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语言使用不够合理，建议母语国家的专业人士进行修改。

杨建敏告诉记者，在这期间，他也尝试找英文好的同学帮忙修改，但同样被杂志拒绝。根据首都医科大学的要求，必须有被SCI收录文章才能毕业，为了能够顺利博士毕业，临床工作十分繁忙的他只好求助于第三方公司帮助给文章进行润色。

“他们对我保证他们是业务熟悉，能够更快地找到合适的期刊，并且能解决语言的问题，不会采用非法手段。我告诉他们对文章的意思、数据和结构都不能改动，并且所做的工作不能违反法律和道德，修改之后需要我审核，对方表示可以负责从润色到选刊以及发表的工作，就和他们签订了合同。”杨建敏表示，此后包括选择期刊、审核意见修改等交流和修改工作全部交由公司处理。同时，公司为了对文章追踪和修改方便，就自己创建了一个通讯作者的邮址。

此后，第三方公司为杨建敏推荐了《JournalofCardiothoracicSurgery》杂志，在文章发表前，杨建敏还对稿件校正进行了认真确认。最终，文章于2014年年底在网上发表。文章发表后，第三方才将虚拟的通讯作者邮箱和密码发给杨建民。然而，由于平时工作很忙，而且文章已经发表，他就没再登陆过这一邮箱。如今再回顾既往邮件，他发现里面有第三方和杂志的来往记录，以及审稿人的修改意见和具体修改内容。同时，2015年1月底，邮箱中就有关于稿件撤稿的说明，同时出现了第三方公司和杂志社沟通的邮件。

“第三方公司从没有和我沟通过这件事情，我也是到了网上披露消息之后才知晓这个事情。甚至比吕教授还晚。”杨建敏说。

对于网上提及的第三方评审问题，杨建敏表示，这两天，他再三和第三方公司确认关于是否推荐过虚构审稿人的事情，得到的答复都是“没有推荐过”。“一直到现在为止，我一直在和杂志编辑部沟通，希望明确具体审稿人的详细信息，包括邮箱地址等，同时还希望杂志能提供认定虚假审稿人的证据，以及出现虚构审稿人的原因，但一直没有得到回复。”杨建敏告诉记者，在整个事件中，杂志社稿费为16000元~17000元，第三方收了20000元，而比这近4万元损失更大的是，无论这个事件是否能够得到公正处理，他的名声似乎都已经无法挽回了。“现在感觉做人都不对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对监管不力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文章被撤稿的事情出来之后，我一头雾水，完全被蒙在鼓里，再一看连通讯作者的邮箱都不是我自己的。”谈及撤稿一事，吕树铮很是无奈。

他告诉记者，此次杨建敏写作文章时所用的数据并非来自于北京安贞医院，而是来自于杭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同时，学生的论文和研究也都是在当地完成的。而他作为通讯作者由于被杜撰了假了邮箱，因此一直没有收到来自杂志社的任何回复。

“文章被退回，理由是因为虚构审稿人的问题，对这个事情我实在一点都不知情。”吕树铮告诉记者，事发后，他查看了第三方公司修改之前的文章和现在发表的文章，里面的意思、结构和数据确实没有修改。此外，他还查看了学生既往投稿的一些稿件和退回修改的意见，确实很大的一个原因是因为语言组织问题。

“因此我认为杨建敏同学的临床数据和处理是真实可靠的，他确实可能因为缺少社会经验，盲目相信了第三方公司才造成这个后果，文章撤回的具体原因在撤回说明上也表明是虚构审稿人的问题，杨建敏可能自己也不知情。”

在采访中，吕树铮给杨建敏颇高的评价。“他入学后的理论课学习和临床实践工作都做的不错，理论扎实，临床能力较强，手术能力突出，在中期答辩环节，表现也非常优秀。”

虽然对整个事件毫不知情，但吕教授在写给医院和大学的事件说明中表示，“我作为杨建敏的导师，没有能够严格监管学生的文章投稿操作，造成了文章被撤回，在社会上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给首都医科大学、北京安贞医院造成巨大伤害，我表示深深的歉意。接下来的工作中，我将以此为鉴，对学生的理论学习，临床工作和科研进行严格监管，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究竟是哪出了问题

吕树铮和杨建敏只是41篇被撤稿文章背后故事的其中之一。“同行评议”造假究竟是第三方公司所为、作者科研诚信问题，还是杂志在运行机制上存在漏洞，仍然不得而知。

当前在网上，BMC公司旗下《MedicalGasRes》的副主编孙学军就提出，撤稿事件背后的一些深层次问题值得我们反思。

一是当前包括BMC公司旗下的许多杂志在内，都使用统一的管理模式，即学术编辑队伍独立于出版社运行，论文的审阅是学术编辑负责的，出版社派专职编辑负责文章后期制作和费用收取。而其中学术编辑队伍是义务劳动，在这样的系统中，负责处理稿件的主编或副主编不可能对论文内容进行非常详细的审查，主要依据的是审稿人的意见。如果在推荐这个过程被恶意伪造，或者团伙操作，这样的系统是非常容易被操作的。

二是由于BMC出版公司是开放期刊，理论上所有论文都会收取1万多元的出版费，而很多人希望花钱发表文章，其背后的动力是不合理的激励驱动机制，或者说科研考核机制。

三是当前大量论文语言润色服务为科研不端留下了“灰色区域”。找公司对语言修改无可厚非，但如果将论文写作、修改和投稿一篮子交给公司，就很容易陷入学术陷阱，同时也违背了学术交流的主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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